和装修师傅吹水

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油漆工粉刷几处掉漆的墙面,活不多,在等油漆呢子干的时间里就和他聊起来。他来自湖北的农村,83年的。小学毕业后出来混社会,刚开始去了福建的鞋厂流水线干了几年,很辛苦,没日没夜的干,赚加班费,17岁,2000年前后到了深圳,干过工厂流水线,后来跟着一个装修老板干墙面油漆,一直到现在,算是有一技之长的工人。

前几年回过武汉干装修油漆工,每天工钱260元,要自己解决交通,住宿,吃饭,买了辆大众的polo车代步,一年下来,没剩下几个钱,明显不如深圳赚钱多,就又回深圳了。

他说目前深圳的行情是,每天最低工钱是400元,通常工头都介绍好几个工作,如果跑场子,每天能赚600多,我家就是他今天的第三个场子,完了以后有空还能跑一个场子。如果自己接的私活,通常报价都在1000左右,有的活其实很简单,就是城里人不会,一天就完成了。无论活大小,反正来一趟,最少400元。

他现在住在龙岗的出租房里,每月500块租金,吃饭啥的要1000多,不抽烟不喝酒,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县城。15年,自己在老家县城里买了房,出了首付,办了贷款,房子是县城里最好的学区房。

他目前的收入和开销,自己用以外,每个月能结余近万块钱,除去2000多的房贷,3000左右孩子的学费和课外补习费用,其他的钱还要给老婆,父母一些,其实也剩不下多少。值得庆幸的是当年买的房3500元/平方,现在已经5500元/平方了。纸面上净赚了20多万。

他说:现在的二本子大学生,别看整天光鲜亮丽的去写字楼上班,其实收入远不如他,有的5-6千块钱一个月,在深圳这种地方,未来毫无希望。

我和他的对话:

你希望你的女儿以后读书吗?

当然了,能上大学,我肯定是让她上的。但是不太好的大学,我要考虑考虑,不过她要是真的愿意,我也给得起钱。

你收入比教授还高,干嘛不让她学门手艺,比如跟着你干装修?

我这种工作没有地位,虽然收入不错,吃青春饭,以后干不动了,没有社保医保啥的,也是个问题。

如果你女儿大学毕业,赚一个月几千块钱,吃饭都不够,还要找你要钱的。

哪能?读了大学,女孩子嘛,就可以找好的老公了,比如海归啊。留学生素质高,有钱,女孩子长得漂亮就可以。

有钱,素质高的海归为啥能看上你女儿呢?

哎,我和我老婆结婚的时候,就是没啥想法,只要看对眼就结婚了。我女儿读了大学,肯定可以遇到很多海归,说不定就有看对眼的呢?

你2000年来深圳,那时候干装修机会多,早买房了吧。

别提了,我老家的穷亲戚,全部告诉我要回老家去,不要贷款,深圳那么贵的房子,肯定要跌的,就一直拖着,反正,我也没想在深圳扎根,一直租。而且老家的房子过几年都要维修,也要给钱的。话说起来,你们这里当年开盘,我还装过几家呢。

看来,干什么都不重要,关键要早买房啊。

是啊,但是一般人看不懂,不敢买,周围都是穷亲戚,拉住不让买。

你们工头应该发财了吧。

没有,他比我穷多了。他来深圳比我更早,赚了不少钱,但好赌,前些年把在深圳赚的钱全部赌光了,听说还欠了不少钱,后来跑回去老家,干过饭店,赚了点,还是改不了赌钱,又输掉了,这不又回深圳干了。

我认识的一些人也喜欢赌博,打麻将,赌博不能沾。

麻将太慢了,他赌大小,就是翻牌看大小的那种,很快的,一晚上能输掉几十万。他现在没啥钱,年龄也不小了,还在干,儿子也没读书,跟着他干装修,吃不了苦,也没啥技能。混着吧。

这几年装修好干吧?

前几年还可以,去年开始就不行了,卖不出去房子,哪里有人要装修呢?

但人工费还是很高啊,你一个月收入比教授收入还高。

那是,现在年轻人都不干体力活,都要坐办公室。我算有技术的,还年轻,深圳的活还是多,我跟好几个老板合作,基本天天有活干。不像武汉,那边的人收入很低,干什么都讲:帮个忙。帮卵啊。你帮我点钱嘛。而且后来的事情特别多,维修啊啥的,穷人把自己的那点钱看得特别重,总之,武汉不好干,还是深圳能赚钱。

聊着,我打开冰箱,拿出一瓶橙汁,一瓶酸梅汤,他选了酸梅汤。喝完,手脚非常麻利的干完活,赶去下一个场子了。

深圳是个包容的城市,任何人只要肯学习,肯努力,在这里都能找到适合自己位置。事实说明,逃离的必然失望,老家远不如深圳香。祝师傅梦想成真,家庭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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